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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12章 首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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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屋外,玉喜正坐在东厢房廊下歪着头,呲牙咧嘴等紫椿包扎好伤口。心里抱怨自己刚才不该哭的,这一哭,伤口好像又有些裂开了,火辣辣的疼。

    才包好伤口,玉喜就瞅见西厢房走出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,梳着个双丫髻,穿着嫩黄色衫子,虽然瘦小怯懦,却长得不赖。紫椿指挥她将头歪向令外一个方向,玉喜歪着头心道:这小盆友很有些面熟啊!

    那小姑娘本来打算往正房去,却一眼瞅见对面廊下的玉喜,往后一退,又缩回了房内。

    这是躲她妈?玉喜歪着头问紫椿,“刚露头的那个是谁?”

    紫椿终于将纱布裹好,抬头看了一眼对面,笑道:“那不是五姑娘吗!怎么又藏回去了,定是见了姑娘害怕……”

    紫椿自知失言,一句话没说完,扑通一声跪下去:“紫椿该死,紫椿自己掌嘴!”

    说着就要自打嘴巴子,玉喜眉头一皱,很有些嫌弃,倒不是嫌弃紫椿不会说话,而是嫌弃这个明玉喜,到底对下人要求多苛刻啊!遂装着不悦,摆摆手:“算了,你去把她叫来,我瞅瞅。”

    紫椿如获大赦,可是一想姑娘要叫五姑娘过来,心里就有些打颤。大姑娘,不会要对五姑娘做什么吧?

    五姑娘的生母顺娘,本是老太太买进来的,本想趁着大太太有孕,将顺娘塞入大老爷房里,奈何大老爷只钟爱大太太一个,根本没有纳妾的心思。

    老太太就趁着大老爷生辰,将大老爷灌醉,扶进了顺娘的房里,一夕枕缘,珠胎暗结,还生下一个闺女,就是五姑娘明闰喜。

    大老爷无法,毕竟是自己的孩子,再不喜欢,也不能掐死啊。本想留子去母,将顺娘发卖完事。最后还是大太太仁慈,将顺娘和五姑娘安排到庄子上,眼不见心不烦。

    因为这样,大姑娘和五姑娘见面也不多,一年到头也就中秋和过年的时候见上一面。不过,虽然见面不过,但回回,五姑娘都被大姑娘刁难。还记得有一回,大冬天的,大姑娘还将她推到了湖里,幸亏湖面的冰结的够厚,五姑娘又瘦小,没有掉进去。

    “姑娘,真的要叫?”紫椿有些瑟缩,叫过来,万一出了事,她可是担负不起。

    玉喜只当紫椿发懒,看来是她太缺主子的威严了,遂冷道:“让你叫,你就叫过来,怎么那么多事!”

    紫椿忙应下,就往对面去,不一会儿,闰喜就跟在紫椿身后,瑟缩着往这边走。玉喜看得出她极不情愿过来,却又不得不过来,小碎步走的那叫一个紧密,就差脚尖连着脚跟了。

    玉喜记得她,就是昨日她激活洗兰泉水匆匆赶来的小姑娘,昨天她好像就很怕明玉喜。难道这也是明玉喜留下的债?

    “闰喜?”她记得这小盆友好像是这个名字,闰喜。鲁迅的闰土是五行缺土,这闰喜,难道是五行缺喜吗?

    “闰喜给大姐姐请安。”闰喜一双如小鹿般清澈的眼睛,半低着转来转去,瑟瑟缩缩,就是不敢直视玉喜。

    “你怕我?”她还是忍不住问出这句话,这小姑娘,按紫椿说的,应该是她的妹妹啊。就算不是一母同胞,见了她也不该如此恐慌啊。

    “没有,没有。”闰喜摇头如拨浪鼓,却始终不敢往玉喜身边凑。

    玉喜也觉得没趣,本来还想从小盆友嘴里套点事,就她看来,这个小盆友别说是和她聊天了,站得近了都怕被她吃了似的。

    “你要去给爹娘请安吗?”

    闰喜点点头,“闰喜是要给老爷太太请安的。”

    反正她也正好要去找明宏和孔氏,便起身说着:“咱们一起去吧。”才走近闰喜,想要牵她的手,一起往正房去找明宏。没想到五姑娘却“哇”一声哭了出来,“大姐姐……饶……饶我!”

    玉喜黑线,她真的什么都没做啊!

    玉喜不过就是想领着这个小娃娃去见爹娘,没想到闰喜却“哇”一声哭了出来,还求她饶命。她可是什么都没做啊!

    前身啊前身,你到底留下多少债啊!

    “算了,你先回去吧!”她也犯不着吓唬小盆友。不过,她话才出口,闰喜就如获大赦,提着裙子一溜烟跑回了厢房。

    玉喜望着她消失在门缝后的小小身影,一时有些发愁,说实话她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与庶妹相处。她父母都是普通工薪阶层,老实本分,除了太过溺爱儿子之外,无可厚非。自然她不存在什么同父异母的姊妹兄弟。

    可这里,明家是兰陵县大族,古代人又讲究多子多福,家中自然难免三妻四妾。嫡出和庶出多多少少都是存在矛盾的,这近了不好,太疏远也不好,真是十分头疼的一件事。

    “姑娘,您头疼吗?”紫椿见她抚着额头,皱眉,不禁担心她是不是伤口痛。

    玉喜摇摇头:“没有,我累了,先回房吧。”

    紫椿领命,想起还没辞老爷太太,正欲扶着姑娘去辞,可姑娘却迈步往外走。回心想想,姑娘性子古怪,按着规矩来的时候不多,老爷太太也从不曾在意。就只打发了小鲜儿去太太屋里回报一声。

    玉喜顶着烈日回了洗兰苑,正看见一队三十多岁,身强力壮的妈妈们挑着水桶进进出出。

    “这些人做什么的?”

    扈妈妈和绿桑忙迎出来,“姑娘,这些人是专门担运泉水的。”

    担运泉水?

    “酿酒吗?”她记得这洗兰泉水是专门用来酿制一种烧酒兰花烧的。

    “姑娘真是聪慧。这泉水就是用来酿兰花烧的,等到封坛,姑娘还要礼祭呢!”

    礼祭?酿个酒也要礼祭祀?

    “什么时候啊?”不知道礼祭到来之前她能不能融入这个社会,学会这些规矩礼仪。

    “重阳前后吧,正好赶上圣上千秋。”提起千秋,扈妈妈忽然想到一事,再过半月就到了大姑娘的生辰,亲家老太太说今年要亲自替姑娘庆生来着。曲阜孔家是可是名门,姑娘今年一定能得不少礼,得高兴好一阵呢!

    玉喜点点头,原来她的生日是八月中啊,到时候可不能露了馅。这古代人过生日,也不知道和现代人有什么不同,不过,肯定是没有蛋糕可以吃的……其他的,还是等她慢慢打听吧。

    “妈妈,我累了,想歇一会。”

    扈妈妈闻言,忙遣开挑水的婆子,扶着玉喜往里走。

    绿桑顶头迎了出来,一手拿着笔,一手端着册子,“姑娘,您瞅瞅,这样写行吗?”

    玉喜接过册子,低头一看,才想起早起吩咐会写字的绿桑整理簪环衣物。细看手中册子的青蓝色封面上写着“头面”两个字,翻开扉页,一溜毛笔楷字,虽然不甚美,倒还算工整。

    先是分出不同质地:象牙、玳瑁、翡翠、青白玉、宝石、珍珠、金、银、铜。每一种质地下又再分出不同类型,如“冠梳、钗、步摇、额饰、耳环、项链、戒指、手镯”等,写的整整齐齐。

    翻开第一页,只见上面写着雀丝象牙冠梳一、象牙对钗二,象牙镶宝耳环一对。

    玉喜咋舌,想不到这个明玉喜这么富,这才只是第一页,就有整整一套象牙首饰呢!这玉喜何止是普通富二代啊!

    “除了这个头面的,还有一册四季衣裳、一册珍玩宝器,姑娘觉得行不?行的话,奴婢就照着姑娘说的都理出来。”绿桑很高兴,她被卖进明府之前识得几个字,如今倒是大派上用场了。

    玉喜笑着点点头,想不到她早上才提了一句,绿桑手脚就这么麻利,将册子塞回绿桑手上,“如此便很好,还有……”

    跟着侍候她的仆人的档案也得整理出来,家是哪里、人口如何、有啥特长,这些她都得掌握。还有她每个月的收入支出情况。想了一想,还是没说出口,还是等她身体好一点吧,更何况,她才十岁,谈论银两身契也不知道是不是早了些。

    “就这样写就行了。等回头,我让爹爹打造四个大衣柜,分门别类挂衣服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最主要的,她发现,衣服叠着放在箱柜里十分的不方便,拿出来穿的时候会有皱纹,前一晚就要熨好挂起来,可要是来不及熨烫就会皱皱巴巴在身上,很难看,她得让人打造大衣柜,再找工匠做衣裳架子,将衣裳全都挂在柜子里,一定方便许多。

    更何况,作为一个曾经拥有过小小衣帽间的女人来说,有了钱,打造一个大衣帽间是多么幸福且着急的一件事啊!

    服侍玉喜午歇后,绿桑兴冲冲带着小鲜儿进了西里间,继续理整姑娘的簪环首饰衣物珍玩。春眉也跟着凑进去,瞅着南窗木炕上分门别类摆的满满的首饰簪环,双眼放光,“姑娘竟有这么多的簪环啊!”手不自觉得摸上一对金耳环,那金环上镶着红宝石,窗纱漏尽的阳光照在上面,闪得人心慌慌又砰砰。

    小鲜儿一把打掉她的手,斜着眼道:“这些可都是姑娘的,你别乱碰啊!要是少了什么,你可要小心!姑娘的脾气可不是好惹的!”

    春眉把手一扬,冷笑:“我可不是那没见过世面的,老太太的东西,比这还多呢!逢年过节的也赏过我不少,我会看上这?哼!”说着话锋一转,指着小鲜儿道:“倒是你们,可别看着姑娘年纪小,又糊涂,就从中搞猫腻啊!这么多东西,少一两件姑娘也看不出啊!你们可不就发财了!”

    小鲜儿气氛,直腰欲起,却被绿桑按住,她头也不抬,只轻轻道:“春眉,都是做奴婢的,妹妹我倒是奉劝你一句,心啊,别太大!别看姑娘年纪小,可是却不算糊涂呢!再说姑娘从前也没见多糊涂,不过就是性子不好而已。”

    说罢指着一副珍珠软链,道:“你不记得两年前,老爷从合浦买回一斛珍珠,放在姑娘屋子里摆着玩。被太太屋里的小四儿偷拿了一颗,那斛珍珠,少说也有百十颗,按理说少了一颗也察觉不出,但姑娘一眼就看出来了。你听说过小四儿最后去了哪里吗?”

    春眉虽不是大房里的,但小四儿的事她怎么会没听说,擅盗主人财物,杖三十,撵出府去了。后来又听说,被明家撵出去后,再也没有别家肯用她,她爹娘便把她草草嫁了一外乡懒汉,听说生活很不如意。

    “咱们姑娘自从泡了洗兰泉水,性子也比以前好了,头脑也更胜从前。这把簪环衣裳登记在册的事,就是姑娘交代我做的。别说这里摆的,就是整个洗兰苑的东西,我早都一一报给姑娘听了,你觉得,少了什么,姑娘会察觉不出吗?”

    春眉悻悻地收回自己摸上一颗散珠的手,瞥了她们一眼掀帘子出去了。

    小鲜儿将一捧散珠装进绣袋中,想起刚才春眉贪婪又鼠目的样子,不禁有些担忧。上次小四儿的事,那是巧合,被小四儿拿走的那粒珍珠恰好被大姑娘穿了个眼,准备让紫椿给缝在纨扇所绘的嫦娥头顶做月亮的,那么巧小四儿偷走的就是那一颗。

    可是如今春眉在洗兰苑,洗兰苑又这么大,她们又不能时时刻刻守着这些东西,万一她一时贪心,偷了一件两件不起眼的小东西,查起来也不易。

    “绿桑姐姐,你说,她要是真起了财迷的心怎么办?”

    绿桑淡然一笑,停下手中的笔,她会写字,却也只是会写,并不精通,况且自从进了府,除了每月帮太太记账也甚少动笔,才写了几页手就有些酸了。将胳膊伸到小鲜儿跟前,笑道:“帮我揉揉,我就告诉你。”

    小鲜儿撇撇嘴,嘟囔:“我看你懒死算了!”却还是帮她揉着手腕。

    “你以为姑娘让我记这些册子做什么,就是为了防春眉一样的人啊!再说……”她眼中精光一闪,阴阴笑道:“我还怕她不起这个心呢!”

    只要春眉她起了这个窃心,这洗兰苑她也就呆不长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