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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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母亲,本宫跟大姐不熟,她如何会听得我劝?”柳雁飞好半天才这样跟二夫人说道。

    却是二夫人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看着柳雁飞,连连摇头道:“不、不,只要娘娘下个谕旨就可以了。”这说着,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,来到柳雁飞面前,再次跪下,求道:“臣妾恳请娘娘下个谕旨令如月出狱后即刻嫁人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柳雁飞顿觉头大了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二夫人劝走的。柳雁飞坐在清静了许多的殿堂内一手撑着脑袋,一边想着这二夫人也着实够倒霉的。先说那个柳素娥,和十四皇子的婚事吹了后,被鲁国公老爷子硬逼着嫁给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武将。二夫人的女儿高嫁之梦就此落空。然后是那柳青河,二夫人的亲生儿子,二房的嫡子,仅仅过了秋闱,连考几年,都止步在殿试之外。而大房的柳青扬,则早在前年就一举中了进士,拜了当朝丞相做老师,先进翰林院做编修,今后的官途不可限量。(每个高品文官,几乎都是从翰林院出来的)。——只要鲁国公府没有再出一个将才,这柳青扬的高官之路就已经被皇帝老儿妥妥地铺好了。

    现今听二夫人这么一说,竟是老夫人闹着要把爵位传回到大房那边,还有,二老爷竟然有了外室?

    对前者,柳雁飞倒不觉得惊讶,毕竟,她已经嫁人,二房就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让鲁国公老爷子重用,而官途顺利的柳青扬倒还真是继承爵位的好人选。而对于后者,柳雁飞觉得完全就不可能。胆小怕事的二老爷,包养外室?开什么玩笑?!包养外室被捅出来可是要丢官的!

    但是……万一这是真的呢?

    这可不单单是二老爷一个人的事,整个鲁国公府估计都会受到影响!

    柳雁飞蹙起眉头,越想越觉得该去找一下她的爷爷了。

    而正当她思考的时候,派去关月柔和张清婉那边的影卫也回来了。

    皇帝老儿做下的这个安排,着实是个偷听的好时机。——刚好东宫中人员大换血,一时半会儿各路人马也没办法将自己的人全部一次性安*插*进来,东宫中有权有势的田公公便就将关、张这两个良娣所在的宫殿里外几乎全部换上自己的人,这样就算是影卫在月明之夜被人发现,也不会有人去告发什么。

    母女谈心,就算再小心,一不留意,还是会透露出什么的。

    关月柔是绝对有问题了。而张清婉,虽然江桥始终查不出她有什么异样的地方,但是,谨慎的柳雁飞还是派人去监视她。

    回来的影卫将这两对母女的谈话无一不漏地告诉柳雁飞。

    关月柔那里。她的母亲似乎很紧张,自进东宫后就一直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,于是才一见到她的女儿,就被她的女儿又急又气地呵责了两声。然后母女间才开始进行例行的交流。一开始一切正常,都是说些注意身体之类的话,但到了离别时间快到的时候,她的母亲突然讲道:“你父亲让我给你捎个话,进了宫做妃子,这一人荣可是全家荣,这一人毁可是全家毁啊!”关月柔低声应下了。

    “一人荣全家荣,一人毁全家毁?”柳雁飞想了想,这句话貌似没有任何问题,对于一个五品武官之家来说,选入宫中的妃子确实干系着全家,但是,因本就知晓这关月柔有问题,那么,这句话就可以理解成为:“你若按那位大人的要求做好了,我们家就没事,你若做不好,则我们一家都得完蛋。” “看来,”柳雁飞自语道,“她也当是和那吴良媛一样,父亲被人威胁了。”

    而张清婉那边。则相对正常多了。母女间感情极好,一见面就都落了泪。然后也是惯例的相互问候,再就是其母亲很直白地问起她和皇太孙之间的关系如何。在听到皇太孙终日只宿在皇太孙妃那里后,其母亲一脸愤恨,道:“堂堂一个皇太孙妃,竟如此善妒。”这说着,就安慰张清婉,道:“婉儿莫急,男人嘛,哪个不花心的,你长得这么漂亮,名声又这么好,皇太孙的心思迟早一日会放在你身上的。”但继而就怒斥起她的丈夫户部尚书来,说:“自家女儿身在宫中,女儿打小就有的心思他又不是不懂,竟然和那吏部尚书一起,动不动就上奏,说皇太孙妃既已嫁入皇家,就该有个皇家媳妇的样子,怎能在外和男人一样供职?哼!他也不想想,若皇太孙妃真的没了官职,回到这东宫里,我们婉儿手上的那点东西不都被她拿了去,他这是想让我们婉儿和那些普通侍妾一个样吗?他若真有本事,就该让皇上下旨废……”当然了,这话还没说完,就被张清婉给捂了嘴巴。

    看起来天真烂漫的张清婉之母显然没有张清婉精明。甚至张清婉给她使了隔墙有耳的眼神后,她还一脸不明,眼中写着:“这里都是你的人,哪来的‘隔墙有耳’。”

    影卫是趴在斜边角的屋顶上弄了个小洞向下看的,恰好视线可以对上张清婉母亲的脸。他把她的表情动作描绘得有声有色。柳雁飞大笑:“张夫人这样的人,是如何生出张清婉这样的女儿啊!”却是继而就沉默了。从影卫的转述看,这母女二人的对话似乎没有任何问题。但依照其母亲所说的,这张清婉之父户部尚书竟是和那定远侯吏部尚书是一伙的,至少,他们二人在坚决让柳雁飞呆在后宫做个普通女人这一观点上,是极为一致的。只是……

    柳雁飞皱了皱眉头。听江桥说,似乎每次在早朝上因为此事出头的都是吏部尚书,而那户部尚书,从未见他当众对此发表过任何意见!

    柳雁飞一手撑着脑袋,一手五指轻轻在椅子的扶手上轻敲,思索片刻,便自语道:“算了,不管怎么样,监视这户部尚书一段时间总是没错的。”

    正月十六一过,这日子就开始渐渐恢复于平静。东宫人员的空缺也被慢慢填满。这一回,每一个人的来龙去脉田公公都登记在案,比较上一次来说,更为认真和仔细了。

    而那些个嫔妾们,因那吴良媛之死,倒是安静了多日。一时内,暂时没有人去张清婉那里抱怨了,也没有人站在路边等着和江桥偶遇。

    只是,在这东宫之中,突然传出了一种不好的言论,甚至隐隐有传出东宫的迹象——张良媛死于皇太孙妃的煞气。那个刺杀张良媛的宫女,是被皇太孙妃的煞气给魔障了。

    “岂有此理!”江桥重重地一拳砸向几案。

    柳雁飞眼神很冷,嘴角勾起了一抹嗜血的笑。

    就在他们二人知晓这件事的第二日当晚。柳雁飞第一次行使皇太孙妃的职责,将东宫内所有的侍妾都召集到了一起。

    花团锦簇中,刚从京卫指挥使司下职回来的柳雁飞连官服都没换,就坐到了皇太孙妃应坐的位置上。她的下边,是以张、关两位良娣为首的一群环肥燕瘦的美女。浓妆淡抹,鸾鬓凤钗,这莺莺燕燕看得柳雁飞是双眼眯起,唇角上扬。这种意味不明的淡笑,竟瞬间把所有女子给震骇了。

    站在最首的张清婉和关月柔恭顺地低着头,没敢抬头看那柳雁飞一眼。

    鸦雀无声。

    等到宫女侍奉上茶,小抿了一口后,柳雁飞才开口问道:“诸位知道今日本宫为何唤你们前来吗?”

    半晌,低低的声音才三三两两地响起:“臣妾不知。”

    柳雁飞嘴角一勾,道:“本宫就直说了,听闻东宫里有人在说,是本宫的煞气令那行刺吴良媛的宫女魔障了?”

    下边五十几位女子的头似乎更低了。

    柳雁飞冷冰冰的眼神从那一颗颗低着的头颅上扫了过去。

    有人瑟瑟发抖起来。

    “带上来。”柳雁飞突然开口命道。

    然后就见她身边的一个太监应了一声,接着捏着尖细的嗓子喊道:“把犯奴带上来——”

    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,一个清秀的小太监被两个宫娥压了上来。

    柳雁飞眯起眼睛,看似慵懒却戾气迸发。她瞧着那个抖得不能自已的小太监,道:“这个可怜的小家伙,说这话的时候被本宫的宫女当场给逮到了。说吧,把你那时候的话再说一遍。”

    两个宫娥手一放开,那小太监就瘫倒在地上。他带着哭腔,将那时候说的话一字不敢漏地再讲了一遍:“行刺吴良媛的郝宫女魔障了,是被皇太孙妃娘娘的煞气给煞的……吴良媛其实……其实是被皇太孙妃娘娘的煞气给杀死的……”

    小太监几乎是用尽全力才当众说完这番话的,他的脸煞白煞白,似乎知道自己必死无疑,只求能够有个速死。

    “还有呢?”却是柳雁飞并不满意。

    小太监泪流满面:“你把这话传给其他人听,传一个,我就给你一两银子。”

    “哦?”柳雁飞眉头一挑,“银子是谁给的?”

    “是……是……王承微身边的小芽儿说的!”

    “你胡说!”这小太监的话音刚落,人群就赫然响起了一个又惊又怕又怒的声音。一个女子哭着冲了出来,趴在了柳雁飞脚下死命地磕着头,声声带着哭腔:“娘娘,娘娘,这小贱婢胡说八道!臣妾、臣妾哪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啊!”

    王承微,当初将吴良媛“被宠幸”一事,告知给柳雁飞的那个女人。

    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,长得小巧动人,和那吴良媛是一个类型。她哭得楚楚可怜,但是,在柳雁飞面前却一点效果都没有。

    柳雁飞面无表情:“去把那叫小芽儿的宫女叫上来。”

    小芽儿来了。抖抖索索。王承微死命瞪着她。

    柳雁飞扔过去一句话:“照实说了本宫就不杀你。”一句戾气甚重的话,却掷地有声,竟让那小芽儿如听到了天籁之音,整个人从恐惧中放松了出来。

    “死贱婢!”小芽儿尚未开口,眼珠子瞪得老大的王承微就陡然骂开了。

    “掌嘴。”柳雁飞道。

    两个宫娥就走了过去,一个压着那王承微,令一个抬起手来,照着她的嘴巴就是五巴掌。那巴掌打得又重又狠,王承微的嘴立马红肿了起来。她恐惧地滴着泪,不敢再语了。

    小芽儿把王承微供了出来:“承微娘娘给奴婢很多碎银子,让奴婢把这话传出去。”

    柳雁飞嘴角一抹冷笑:“你倒是挺尽职的,短短两日,这传言居然有传出我们东宫的迹象。怎么,巴不得它最好还能传出整个皇宫,传到大街小巷去吗?”

    小芽儿脸色一白,立马磕起头来,大哭:“娘娘饶命!娘娘饶命!奴婢什么都说了,求娘娘饶命!”

    柳雁飞瞥了她一眼:“本宫说到做到,来人,把她带下去!”接着,她看向王承微:“王承微你还有什么好说的?”

    “她撒谎……”王承微颤抖着哭道。

    “掌嘴。”柳雁飞又是平静地下令。

    “啪啪啪啪”王承微又被重重地打了好几下。这下子一张脸肿得老高。

    柳雁飞盯着她道:“你是不是想,就算嘴巴被打烂也不能承认?本宫告诉你,无需你承认,就那宫女的指认就够本宫扒了你的皮。何况还有你身边的贴身宫女们!你干得好事,她们会不知道?你以为你有足够资本让她们宁死都要对你死心塌地?说吧,是想死得痛快点,还是想让本宫令人扒了你的皮在火上烤个三天三夜?”

    “哇——”王承微大哭,同时尿裤子了。她哀求道:“娘娘,我招,我招。这是关良娣她……”却是她看向关月柔的时候,关月柔一个狠戾的眼神瞪了过来。

    王承微瞬间哑然。

    柳雁飞只瞧着她,嘴角勾起的幅度不变,挑着眉问道:“哦?关良娣她对你说了什么?”

    王承微的眼神涣散起来,变成了喃喃自语:“她说,她说,‘吴良媛死的真冤枉,才见过皇太孙妃娘娘就死了……”

    柳雁飞的眼神暗了暗,看向了边上面无表情一派淡然的关月柔,嘴里道:“哦,关良娣这话说得并没有问题。吴良媛确实是在见过本宫之后,回去后就被那名宫女给刺死了。怎么,就这句话,你就认为是本宫的煞气害死了吴良媛?”说着,“哈哈”了两声,继续道,“在吴良媛之前,在场中可有好几位都见过我,包括你王承微,怎么你就没被本宫的煞气杀死,嗯?”这最后一字“嗯?”却瞬间变得厉声多了。

    王承微摇着头,像是中了幻药一般,边哭边道:“不对的,不对的,她那时候的口气……她明明就是……”却是突然,她一个转头狠狠地瞪向了边上的关月柔,接着,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上来,爬了起来,飞似地像关月柔扑了过去,双手想要掐住她的脖子。王承微凄厉叫道:“是你!是你利用我——啊——”却是惨叫一声,竟被那关月柔一脚给踹飞了出去,倒地昏了过去。

    “娘娘,”关月柔冷静地看向柳雁飞,道:“臣妾因为自卫才出手,没有惊到娘娘吧?”

    柳雁飞盯着她,淡笑道:“没有。关良娣好身手。”

    “谢娘娘夸奖。”这说着,关月柔就垂手低头一动不动了,哪像是刚才那个抬腿踹人的女人?

    柳雁飞站了起来,随手拍了拍衣袖,道:“把王承微押下去,问过太子妃娘娘再行处理。”然后就大步向门口走去。

    却是临到出门的时候,她突然一个回身,道:“关于吴良媛这件事,皇上的态度是什么,相信诸位都该清楚的很!若外头出现了什么风言风语,毁了皇家的名声,这可不是任何一人都能随随便便脱去干系的!本宫乏了,你们可以回去了!” 说完这番话后,她才一甩衣袖,大步地朝自己和江桥的寝殿而去了。

    众女皆是脸色煞白。且偷偷瞥向关月柔的眼神都和以往不一样了。

    和关月柔身份一样的张清婉一手捂嘴,弯着漂亮的眉眼对着她轻轻说道:“今日一见,月柔妹妹真可令人刮目相看呢!”

    关月柔不动声色,但那拳头已然捏起。

    却是张清婉开始迈步向外走去,边走边笑道:“连皇太孙妃娘娘都夸你有个好身手,真令姐姐羡慕呢,呵呵呵。”